「西湖副刊·专栏」白鹡鸰：“别急”声声知我心

2023-08-18 07:13:01来源：杭州日报

【资料图】

|观鸟物语|

文、图/余毛毛（安徽人，散文作家）

某年11月的一个晚上，我听到了大雁来临的叫声。我没有到露台上去，因为在漆黑的夜晚里我什么也看不见。而在这之前的十几天里，我已经跑了四个我认为大雁可能落脚的湖泊，我是个有意识等待大雁来临的人。第二天早晨4点多钟我就起床想拍大雁，可我打开房门，不仅下着雨，还有厚厚的白雾充塞于天地间，这样的天气大雁怎么可能飞呢？我沮丧地关上门，无精打采地读书喝茶。到了早上六点多钟，天已经开始亮了，我听到了门外传来了“别急别急”银铃般的悦耳的叫声，我笑了起来，在心里说这个宝贝又来安慰我了。

我所说的宝贝是一种叫白鹡鸰的鸟，在不知道它的正式名字前，我一直叫它“别急鸟”，因为它就是这么叫的，像一个生气勃勃的爱装大人的小女孩的声音，真是好听。为了搞清它的名字，我花228元买了本近千页厚的《中国鸟类图鉴》，翻了一星期才找到它。它可真小啊，小得连头带尾只有我的巴掌长。而它又是那么的漂亮和匀称，它有一头黑色的秀发，又在额前系上了白色的纱巾；穿一袭白袍，胸前又系了块黑色的围巾，外面再套上黑色的风衣。又时尚又洒脱。它的腿不长也不短，姿态优雅。我认为，世界上没有一种鸟比它更像鸟了。

它真是我亲密的朋友，一年四季，几乎天天到我家来，在露台的栏杆上俏立一会，叮嘱我几句“别急别急”，然后就跑掉。只有一次，我感到它轻慢了我，有些失落，因为它居然叫来了另一只比它还小一点儿的鸟，不用说，那是它的情侣了。那只鸟略带傲慢地款款走向它，然后它们一起飞走。

在户外，河边、江边、小区里、马路上……我都能遇见白鹡鸰，可见这种鸟在我们这地方的数量之多。但不知道为什么，它们整个的族类，在我心中，就是一只鸟。每次看到，我总觉得都是同一只，我们每次的相遇，都是它对我的追随和陪伴。我的手机里几千张照片，几乎四分之一都是它。我对它真是太熟悉了。它飞翔也是最有特点的，它不像别的鸟那样平稳地飞行和滑翔，而是沉浮式的，往下潜一下，然后飞升着向前；然后又往下潜一下，再次飞升……它可真是调皮啊，像一个放学路上不好好走路的学生。

有年夏天发大水，我被派到江边的一个灾民安置点去工作了28天。安置点是个村里的小学，我住在学校的门房里，没有隔热层，没有空调，从太阳升起的那一刻直至落下，门房都被太阳笼罩。我热得没办法，忙活完工作后，就拖一把躺椅躺在教学楼的阴影里，太阳升起一点，我就把椅子往后拖一点，一直拖到教室的走廊边。我可真有点怀念办公室的中央空调和沙发。而就在这艰苦的28天里，白鹡鸰天天都陪伴着我，有时我能看见它，有时看不见，但它的声音，总是能从众多聒噪的蝉鸣中传入我的耳朵，它在那边喊：“别急别急……”我在心里应合：“好，不急不急，洪水不退，我就不退。”是它屡次打消了我想给领导打电话请求换人的冲动。在艰苦的岁月里，这只小小鸟，居然成为我生活隐秘而有力的支撑，说也堪奇。我有多么地热爱这小小的白鹡鸰啊！如果人可以在鸟类中选一种灵魂伴侣，我一定会选白鹡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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责任编辑：hnmd003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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